黄旦教授带你读奇云云卷云舒乘槎浮海
转载自复旦新学术 本期导读 如果一本书 需要12个学术编辑审核它的内容 因为涉及学科太广 如果一本书,5年创作,4年翻译 1年制作,花10年才出版 如果一本书,仅导读就4万字 读完三遍才有感觉 你想不想看? 没错,说的正是《奇云》 作者是当代媒介哲学家彼得斯 书名“奇云”传达了《道德经》中的意象:惟恍惟惚,有精有象,喻指媒介研究之难。译者与编辑所取的副标题“媒介即存有”,更贴近彼得斯的论题——为人类的媒介哲学,意指“媒介对人类境况的意义”。正如浙大特聘资深教授黄旦在推荐序中所言:《奇云》是这样一种探索,“媒介与人类相伴,存在于海洋、地球、天空之剑,媒介研究也就自然是某种哲学形式的哲学人类学——它既是对人类境况的沉思,也是对非人类境况的沉思”。由此“打开了媒介、人生与世界的新方式,具有开创性意义”。本篇推文同样来自黄旦教授对《奇云》一书的深度解读,视角客观。也许,可以作为读懂《奇云》的导读手册之一——让专业学者带你读懂这本奇书。 云卷云舒:乘槎浮海居天下——读《奇云》■作者:黄旦(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教授,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)■内容来源:《新闻大学》年第11期何谓云之奇?似有似无,亦真亦幻,难以名状。 何以知云之奇?可以用眼看(身体),可以用笔画(技艺),可以用望远镜观测(技术)。若无眼睛、画笔、望远镜,便不知云之奇。有了它们,关于奇云的描述与记录,汇聚成文化之河,流经时空。 彼得斯问道:若无船舶,海洋是否依旧神秘?若无火种,自然是否依然狂暴?若无时钟与历法,时间该如何感知?若无书写,人类是否依然蒙昧?……他往来于古今中外,穿梭于学科之林,用现代科学解答古老谜题:人与自然的关系究竟为何? 若无天问,难有奇云。凭一己之力,跨十数学科,彼得斯的思想实验最终凝聚成这本《奇云》,贯穿着一条中心线索——无媒介,不存在;真意却在言外:人类若能超越媒介,便超越了自身。 看透媒介,绕不开这本《奇云》。不要用力读它,让它向你舒缓绽放,如立于高山之巅,看云海翻涌,必有所悟。 作者说 约翰?杜海姆?彼得斯(JohnDurhamPeters),美国当代著名的媒介史家、传播理论家和传播哲学家,国际传播学会(ICA)会士,有“美国传播学界的稀有动物”之称,具有崇高声望。彼得斯为斯坦福大学传播学博士(),曾长期执教于艾奥瓦大学(-),任克雷格?贝尔德讲席教授,现为耶鲁大学英语、电影和媒介研究教授。著有《对空言说:传播的观念史》()、《取悦深渊:自由言说与自由传统》()、《奇云:媒介即存有》()、《撒播知识:历史中的信息、图像和真理》()。 译者说 邓建国,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、博导、传播学系主任、传播学博士,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访问学者。曾任ShanghaiDaily记者、编辑。研究领域包括媒介研究、中外传播思想和理论以及国际传播等。出版论文和专著若干,译著包括《对空言说:传播的观念史》等。阅读兴趣驳杂,信奉实用主义哲学,喜欢“跳出传播看传播”,以及“用传播学的榔头敲一切‘钉子’”。 全文精读 0 引子:海之“船” 《奇云》是继《对空言说》之后,彼得斯在中国翻译出版的第二本专著。彼得斯写的东西,我是比较爱看的。他的选题机智,吸引人,分析又很精到,常常能在一些看似平常的现象中,给人峰回路转恍然有悟的刺激。比如像《奇云》第二章,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章,不仅笔调灵动流畅富有生气,而且在与海豚、鲸鱼等海生哺乳动物的比照中,一只司空见惯的“船”,立马就呈现出深刻和厚重的意义,饱含着人类生存的丰富面向。这让我的脑子里蓦然浮现出李白《望天门山》的画面:天门中断楚江开,碧水东流至此回;两岸青山相对出,孤帆一片日边来。在天与地、青山与碧水之间,从日影中隐隐绰绰飘忽而来一点孤帆;它乘风而动,随波而流,贯穿着天地,连通于山水,构成天、地、人、船共在的关联,颇具海德格尔“天地人神”之意象。相信李白并没有存在哲学的想法,但他的生命体验以及所展示的,怕正是彼得斯想到的:船是人类在各种凶险环境中的所必然依赖的人造栖息地,又是永不停歇求寻新境的精神和行动之体现,船使人工变成自然,工具变成环境,船与海连成一体,好比宇宙和地球紧密相连,是人类生存境况的生动体现。可谓是东海西海,心同理同,哪怕时间上相隔了一千多年。在中文版前言中,彼得斯告知中国读者说,这是一本关于中间的书,也是一个关于天、地和海洋间的人类境况的研究。“船”就处于这样的“中间”——媒介:没有船,大海不过是一个“物自体”而无法袒露在人类认识的地平线;人发明了船使之为媒介,海则因为船而成为其媒介;在海上,船是人的“陆地”;海因为船而成就为海,使人得以踏波踩浪。“船”让我们由此及彼,醒悟人类在陆地上骑马行车、测地问天之所历,体会技术对于人类生存的意义。试想,如果船意味着人在海洋的一个立足点,那么,人实质上不就是依靠技术及其创造的各种“立足点”,如其说是地立基于天地之间吗?正是在这一根本上,“船”绽显出支撑人类生存的所有基础设施的技术原型,可谓是媒介之“媒介”。1 “杠杆”:中间位置 “媒介”,英文的medium,根据《牛津英语词典》的解释,本意为“中间、中心、中间路线、中间人、中间阶段”(彼得斯正是因此勾想起他所学过的汉字的“中”,尽管在其中文版前言就此延伸到“中土王国”并“媒介王国”,不免牵强附会),并被划分为两个范畴,一是“在某种程度、数量、质量、阶段之间起调节作用的东西”;二是“中间人或中间物”,它可以是交易的象征,一种艺术表现的材料,一种大众通信的渠道,一种用来记录或复制数据、形象或声音的物理材料,一种物质(包括“生命组织能在其中得以生存的物质”),或某种能力,它能通过它对远处的物体产生作用,通过它,印象得以传递而被人感知,或是能与死者进行交流的通灵人。比照彼得斯散落在书中各处的媒介之义,大致也没有超出这个范围。我更注意的不是他如何解释媒介,而是如何追溯媒介的词义变迁。他说道,媒介一直就有“元素”“环境”或“位于中间位置的载体”之意,并在古希腊派生出两个源头,而且都与亚里斯多德有关(尽管当时还没有“medium”——这一出自拉丁文的词语):一个意思是“周遭”或“环境”;另一个与“vision”相关,是指“一个透明的中间物,它使人的眼睛具备了一种能在其所看到的物体之间形成联系的能力”。变化的关键节点是13世纪,翻译亚里斯多德著作的托马斯·阿奎那,将medium借机输入希腊语,媒介的含义开始倾斜,偏向于“vision”的一面——“看”,是远距离观看所不可缺失的中间环节,没有媒介,就无从接触。到了19世纪,产生了更具决定性的转折,“medium”逐渐被应用于某种特定的人类信号和意义的传递。电报的产生成为一种推力,使信号和符号混淆不分。依此,距离和具身不再是障碍,好比古老梦想中的天使重现,为相隔两地的心爱之人传递浓情蜜意。最后到了20世纪,媒介(media)主要就特指大众媒介——传送新闻、娱乐、广告和各种内容的人造渠道。用雷蒙·威廉斯的说法,media一词的被广泛使用,开始于广播与新闻报纸在传播通讯上日渐重要。 词语的梳理,从来就不是无病呻吟之举(我们现在不少做所谓词语考据的,对此几乎都不加重视)。彼得斯的意图昭然,他意在借此说明,“媒介”一词是在中世纪和现代社会的两次接续推力中,一步步走向视觉的一面,注目于符号和意义。这就致使今天的“media”一词,大多锁定在符号学层面,承载着过去一个多世纪以来与“各种意义生产方式”相关的所有话语,成为了一个单向度的术语。内容和意义凸显,媒介就自然脱落不见,不值一提。以麦克卢汉的著名比喻,内容这一片滋味鲜美的肉,涣散了思想看门狗的注意力。早年就与“自然”如影相随的媒介,完全失去了其应有的基础地位,人类生存与媒介的关系也因此遮而不彰。其实,甚至在19世纪很长一段时间,“媒介”一词还常常用来指代各种自然元素,如水、火和空气等。现在需要将符号学这样的枝节重新插回到本来就具有的“自然”根茎之中,使之与作为“环境”的悠久传统再次对接,将惯常的媒介讯息为重点转到对媒介的本质以及“将自然视为一种媒介”的分析,回到媒介与人的根本之所在。 既是“中间”,所谓的“媒介”,自就与其所处的这个位置相关,如果其位置发生改变,它所具有的地位同样随之而变。这颇似于德布雷的说法,媒介是一个中间体。在这个意义上,媒介与一般技术哲学中的技术不同,在后者当中,特别是在那些以器物为对象的本体论技术哲学中,一个趋势就是为各种器物列出怪异的表格,然后拼命地去夸耀它们的独特性,以致于忽视了存在于这些器物之间的严酷的层级性和差异性,与关系的视角绝缘。“中间位置”,必定是在关系之中,或者说,中间即是关系,关系聚显中间。“中间”作为媒介,为我们看自然、人和媒介提供了一个新的通道:它们是趋奔会合中间然后各成其是。“没有一种价值的创造不是物体和行为的产物或是再循环;没有一次思想运动不是人力(朝圣者、商人、殖民地移民、士兵、大使)和物力的运动;没有一种新的主观性不带有新的记忆工具(书籍或书卷、国歌、徽章、像章或建筑物),这一系列的操作系统就是将有形和无形的建筑、思想和实物混合在一起”。正是依照这样的思路,彼得斯说,只有通过媒介我们才能知晓和操纵自然,这些媒介同时源于我们的人性和我们的身体,它们反过来又能进入到自然并改变自然。由此其意得以彰显,这本关于“中间的书”,必也就是“一个关于天、地和海洋间的人类境况的研究”。那么,这样一个“中间”,是如何成为“中间”并起到“中间”作用的呢?对于如此重要的问题,彼得斯在书中是语焉不详,很是暧昧,是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,只能从字里行间揣摩。他有这样的说法,媒介一语是跨界和两栖的,它在海陆之间来回移动,在自然和人工之间相互模仿。这,还只是驻足于一种现象层面,不能说明什么。不过从这样的现象描述中,以及从上面引过的那句话,即:人是借助知晓和操纵自然,而媒介同时源于我们的人性和我们的身体,它们反过来又能进入到自然并改变自然的意思中,我们或许多多少少可以抓取出其中的想法。我觉得,彼得斯所谓的“中间”,并不是在二元的意义上,好像在一个A和一个B的中间,立着一个C,将它们接合在一起。“中”是一个位置“点”,不是划分不同部分的界线;“中”依赖于关系并由关系所显示,没有关系就没有“中”的存在,但“中”本身却不切割或辨认关系。媒介——作为“中间位置”,是离散与整合、混乱与秩序的互动环流之所在。在水流的交汇之所,不存在泾水或渭水。顺着这样的思想线索,我们或可以将之与书中的“杠杆原则”连接起来。众所周知,“杠杆”是一个支点,凭借这样一个支点,能够将力发散开来,影响周围的事物,形成一种新的关系形态。“杠杆”就是这样一个“中间”位置,通过力的辐射形成一个整体,“要在不可逆转的过程中创造出一个模型,超越所有的企图”。彼得斯在第一章所讲述的奥兹父母和其亲属通电话的故事,就证明了这一点。奥兹一家住在耶路撒冷,其亲戚则是在特拉维夫,他们总是定期通电话而且都是早早约定时间。可是到了真正通话时,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或者事情要诉说,其目的也根本不在于此,他们定期通话就是为了听到对方的声音以确认各自仍然还活着,并且的确存在于真实的时间里。通话的重要性在于通话,生命因为通话而在场,并在电话这一“杠杆”的转换组织下,凝结成生存的一个景况,就像人们因文献记录而存在,天天以 年第1期起,本刊改为月刊出版。本刊办刊宗旨为“新闻理论研究、新闻实践探讨、新闻人才培养、新闻学术交流”,偏向于刊发问题意识主导、理论层面探讨、研究方法规范的学术成果,不再刊发单纯的描述性报告或对策类论文。目前设有“新闻理论”“新闻史”“传播学”“广播电视”“新闻业务”“媒介经营管理”“新媒体研究”“广告与公关”“媒介文化研究”“新闻传播教育”等学术栏目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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